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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一樣的目的到雄男監,出發前就有個插曲,因為戒護外醫的關係我們差點和開放性肺結核(open TB)的收容人同車回監,陪同的獄方人員直交代我們去張羅N95口罩,搞得一行人只能無奈地配合接受這種風險,幸好最後臨時決定另外派車來接送,讓我們免於愛滋之外的第二個感染風險。會這樣說是因為類似的採檢工作原本就不好找人手,雖然一般安全的防護幾乎可以完全阻絕愛滋的感染,但是大多數人不願意在工作之外用自己的休假來冒險賺微薄的外快,我沒有取暖的意思,只是希望讓我們這些沒有選擇戰場的戰士們有個比較安全的工作環境。

同車E大哥是舊識,第一次出團到雄監就是他服務的。還是一個對工作充滿熱忱的人,會這樣說不是肯定他在工作上的表現,畢竟我不是同事無法了解工作狀況,只是這兩趟來回車程中從他的口述及對我們這些外院支援廠商或醫院的配合度之高實在讓我佩服。所有和監獄相關的事情都讓我們好奇,第一次和E大哥見面礙於熟度不足話匣子打不開,而這次會同兩位夥伴在車上一路打破沙鍋問到底,很多圍牆內的故事,規則,制度,還是人情味都一一詳答,說來有趣,不過到底還是建立在很多人的不自由身上,包括受刑人,包括受害人,也包括所有監所內的公職員,大家都與這個社會制度中非得存在的矯正工具有直接和間接的相關。

這次到雄監的目的不變,還是為愛滋收容人採血作追蹤檢查。人數跟半年前差不多,不過聽E大哥說煙毒犯大多來來去去,回籠的比率頗高,有趣的是大部分服刑完畢從雄監畢業時都體格粗壯白胖(這裡定時供餐也不用太多勞動),等到哪天又因為吸毒被逮一定又是一副黑乾瘦扁不成人形。在我眼前這些刺龍刺鳳的同學的眼神跟印象中一樣被我稱之為詭異,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個感覺,就從某個阿貝坐下後的自言自語或許可以解釋一些東西。

他說:"(台語)吃到這個歲數了還得這種症頭,碼無效阿~"

替他抽血的學姊給了一點信心說明如果好好配合治療,其實有機會可以正常生活。當然後續的生命可長可短,只有交給上帝決定多久之後要把你召回原廠。或許出於這些無奈的心情,由內而外表現在無助的眼神中,不言可諭心理對於未來無知的恐懼和說不定打定主意要豁出去的心理準備,我只能說祝福大家在有限的未來可以認知自己生命最需要的人事物,畢竟已經蹉跎過半個甚至更多的人生。

這次的雜役大哥還是原班人馬,那個上次說不想跟我們道別的C大哥半年後還沒畢業,所以再來幫我們發號司令。他不是煙毒犯,因為刑期夠長算是資深學長,加上表現良好所以被挑選為雜役,聽說這個程序不算簡單,有一套制度在產生這些雜役大哥,他們負有輔助管理受刑人的職責,可以針對日常表現打分數來影響每個同學的假釋成績,分數高者改天提報假釋成功的機率便相對較高。這是原則啦,當然事在人為,而且成績也不是雜役單方面決定,往上還有層層關卡,所以C大哥說,"現在攏碼沒關係了。"只是他們享有5人房的"稍高級"舍房,這點在不能太自由的世界裡已經算是天大的恩典了,從他滿意的口氣我很確定這件事。

另外一個雜役S大哥長得俊俏,一眼就認出我是他的同梯(意思是同年紀),問過後還真的被他猜對。他們之間的對話都有種很江湖的幽默,偶爾自嘲偶爾互虧,也有時來一點有帶顏色的笑話,這些都符合他們很草根的形象。今天一見面就問我們要喝什麼他要請客,"冰舒跑賀嗎?"學姊謝絕冰品,回說白開水就好,沒多久S大哥手上帶了三罐誇張的1.5L大罐礦泉水擺在桌上,一開始我們都以為這是獄方準備的茶水,沒想到回程時跟E大哥聊到受刑人在獄所內的消費情形時才知道這些礦泉水是雜役大哥自己花錢買的,受到這麼豪爽的招代來不及當場道謝有點失禮,就在這裡祝他早日假釋畢業(如果他希望畢業的話)。而聊到獄所內的消費情形,E大哥說所內不能流通現金,只能用記帳的方式買賣,例如甲受刑人家屬寄款3000元現金在所方,那甲受刑人就可以在福利社交易3000元等值商品,每次消費都以扣點紀錄,而且所內的商品定價比外面便宜,不過能買的東西種類有被管制。

這是這次再訪的心得,不多著墨在受刑人的描述,畢竟他們是過客,對雄監對我們來說都是,不過眼前呈現的也是一個時代產物的文化,從古至今不管國內外都存在的制度,如今我以旁觀者的角度側寫這幾次的觀察,只希望作一些忠實紀錄,或許主觀的情緒還是偏重,這是必須長久訓練來矯正的寫作態度,我想只有繼續寫下去才能跳開很多預設的框架,也才能把描述的事情盡量作到一比一的呈現,所以,阿財寫作班必須繼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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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人性工程師。慈善管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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